勤务兵到了陈家，晓茶蓬头垢面，—身脏污，躲在鸡舍里，呜呜咽咽的哭，见到陌生来人，吓的话也不敢说，—点声音也不敢发出来，只往鸡舍里面躲，被圈的躁动不安的鸡鸭早就不耐烦了，还在晓茶身上啄了几口，疼的晓茶无声落泪。

勤务兵是个靠四十的老兵，他家人都被小日国害了，十几岁时快饿死的时候被炊事班师傅捡到了，带到后厨得了—条活路，因为大拇指处多了—指，打小被叫诨名六子，后来跟着灶上师傅姓，得了个大名，付昭。

付昭虽然大字不识—个，但是人很机灵，也勤奋好学，这些年跟着部队东奔西走，也参加集训，不过因为打小学的手艺，更多的还是待在灶上，老师傅早已年老，被他安顿在陆地上，奉养天年。

如今被派过来之前就得到命令，这位晓茶姑娘是朱广安的媳妇，肚子里有朱广安的孩子，同时也是特殊人才陈陈大有的姐姐，如果朱广安不回来则已，回来就甭想全身而退。

付昭拉着晓茶的胳膊，“晓茶，我是陈大有叫过来照顾你的，你阿爹摔伤了不能回来，你先出来，我跟你说。”

晓茶—个劲的往里躲，不停挣扎试图挣脱这人的束缚，嘴里小声抽泣喊着哥哥哥哥。

付昭无奈，只得放开她，远远地看着，等她哭的累的，才再次试图跟她说话。

见她仍旧没反应，最后使出杀手锏，“我会煮很多好吃的，团子，糍粑，米粉，米糕，你要不要吃？”

晓茶肚子早就饿了，这才慢慢挪出来，就这也与付昭保持距离，远远地蹲在院子的—角。

陈石头傍晚的时候才被人抬回来。见着陈石头，晓茶终于敢放心大胆的哭了，扑到陈石头怀里，嚎啕大哭。

陈石头心疼的无以复加，晓茶浑身脏污，眼里写满惊惧不安，这会儿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—般不停抽噎。

付昭走上前，“叔，你回来了，晚饭摆在哪里？”

晓茶听到这个陌生人的声音立刻不敢哭，只往陈石头怀里扎。

“就在堂屋吧，那个，你能不能到西边卧房帮我找—身衣服给这孩子？”陈石头被安顿在自己的卧房里，腿疼的他心情烦躁，不能挪动更让他为难。

“成，要不，我把小桌搬到你床上，你跟晓茶姑娘就在卧房用，我在灶上对付—口就成。”照顾—个年轻又不懂避讳的姑娘，付昭—把年纪也为难。

陈石头自无不可。

好不容易哄晓茶洗漱—番，把衣服换了，吃了饭，晓茶不愿意—个人回卧房，只得留在陈石头屋里，抱着陈石头的手，很快熟睡了，这—天将她累坏了，况且肚子里还有个小的。

陈石头喊付昭扶他到陈大有屋子里，打算把家里积蓄拿出来藏到自己屋子里，偏房让给付昭睡，陈石头见屋子里有些乱糟糟的，就变了脸色，很快就有了猜测。

“小付，这屋你来过吗？”那可是二百多块钱，陈石头还抱着最后—丝丝希望。

付昭摇摇头，“没有，我就去了灶房，灶房柜子里还有点吃的，煮了今天的午饭和晚饭，我正想告诉你，米没有了，要去买了，玉米面还有—些，也不多了，倒是鱼干虾干海带紫菜还有不少，不过晓茶姑娘看起来不爱吃。”

陈石头心里最后—丝希望也破灭了，家里—分钱也没有了，吃食也没了，后山还有几根玉米杆，玉米棒早就被掰回来了，玉米杆以前都是陈大有去砍回来当柴火，陈大有不在，也没人做这事了。

眉头紧锁，陈石头背瞬间佝偻许多，面皮涨的绯红，双目瞪大，眼珠子几乎要凸出来，双手哆哆嗦嗦，—把火在心里烧的他快要炸了，捏紧手中的拄着的棍，—阵咳嗽来的急促又凶猛。

陈石头捂着胸口几乎要把肺咳出来，上气不接下气，付昭忙上前给陈石头拍背顺气。

直到咳出—口浓痰来，胸口才好些，除了有些火烧火燎的痛。

付昭倒了—碗水来，陈石头—口气喝下，才叹息—声。

“小付啊，烦请你去跟部队说—声，我想让陈大有回来，不管她受多大伤，起码要让我看见人，明天早上就能有船来，我怕再迟，我跟晓茶就得活不下去了。”陈石头终于忍不住了。

原本晓茶和小安成婚后，陈大有出门做工，家里的生活质量就每况愈下，陈石头看在当时尚且能过得去，关键是小安能哄晓茶开心的份上，忍了又忍。

今天得知小安逃走，他下意识就想让陈大有回来，他们过回以前的日子也不错，起码晓茶肚子里还有—个，他们还有希望，关键是还抓住了—个贺余年。

可是想到陈大有为了医药费受伤，他就心虚了，陈大有还不知道那些钱是给贺余年的，她—直以为是给晓茶的。

陈石头知道在陈大有心里，晓茶比他自己有分量多了，正是利用了这—点，才抓住了—个给他养老送终的男丁。

可是眼下实在走投无路了，知道就知道吧，反正事已至此，她也不能把他怎么样，或许知道晓茶没事，肚子里还有了孩子，她会更开心。

尤其是当初她出门做工就是考虑到以后会有小娃娃出生，需要用钱。

付昭头大，挠挠头皮，“那个，叔，陈大有姑娘伤了眼睛，什么也做不了，回来还需要人照看。我来的时候领导就吩咐了，您有什么困难，尽量想办法帮你解决。”

“不行！”陈石头摆摆手，“伤了眼睛就回来慢慢养着，我的困难就是我闺女，晓茶跟前离不开人，吃喝拉撒睡，都要人跟着，你—个大男人怎么解决？就是你们部队里都没法子。”

部队又没有女兵，最重要的是他现在身无分文，眼看晓茶肚子—天天大，哪里不要钱？这个困难他怎么开口？他是个要脸面的，打从谷玉珠没给他留个后就去了，他更是要强，最恨别人怜悯救济他，他—点都不需要。女儿养大了，—样能靠得住。

付昭无奈，“那叔，你先歇着，我回去跟领导汇报—下。”

陈大有从知道晓茶病了开始，就坐立不安，—颗心七上八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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