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走了。”
“它，你留下吧，黑猫我带走了。”
“能不能不走？”
“不能。”
“为什么？
你不爱我了吗？”
“以前爱，现在也爱，只是我坚持不住了……而且，你很虚幻，你认真想一想，这一切不真实啊。”
为什么不真实？
因为这一切是在做梦啊。
……重新恢复了光亮的烧烤桌前，伴随着发电机轰鸣的声音，肖骁看到老友的眼帘有一滴未及时擦去的泪水。
他……真的哭了。
这夏日的蝉鸣让眼前的三十岁青年，多了许多忧愁，凉爽的晚风似乎让他很伤心。
这个夏天，不只是六月末少年的落幕。
还有何水野的从未开始的遗憾。
一场来自梦境的虚无恋爱。
相遇在哪里，不知道。
但是，似乎结束在夏天。
何水野恢复得很快，他收拾好心情，重新喝着老板每桌因为停电赠送的啤酒。
“你这梦挺神奇啊。”
“那你一点都不记得关于她的事情了吗？”
肖骁迟疑了片刻，还是问出了新的问题。
章斐插嘴道：“梦里不能当真的……我们……”话还没说完，就被庆良拉住了胳膊，使了个眼色。
庆良虽然平日里大大咧咧，但是终究比大老粗强很多，还是能观察到不对劲。
回忆……连续喝下三杯的何水野，眼前有了一丝模糊。
他感觉仿佛有一双手打开了记忆的记事簿。
一些记忆开始浮现在脑海中。
“我好像还记得一些……”三个老友此刻也被吊足了胃口，他们知道面前的何水野有一个习惯，那就是经常做梦，做各种稀奇古怪的梦。
而他们也爱听他讲述这些离奇的梦境故事。
何水野不急不慢地说道：“我梦见，我和她有两只猫，我记得是一只纯黑色的猫，一只很好看的玳瑁猫。”
说完之后，他没有继续说下去，而是再次喝了一口啤酒。
三个好友也没有催促他，而是安静地听着。
何水野似乎是想了一下，继续说道：“我记得她很好看，尤其是鼻梁。”
“我记得她的个头，似乎在一米七二左右……我记得，她似乎会一样乐器……”想到这里，突然，一幅画面出现在他的脑海中。
“我记得……她似乎还留过短发！”
说完这句话。
何水野开始沉默，三人等了许久，都没等来他的下文。
“她叫什么名字，你不记得了吗？”
叫什么名字？
不知道了。
想不起来。
何水野经常会做很多有趣的梦，这些梦也都会被他记住，并且记录下来。
但是唯独这个虚无的恋爱梦，他记不住。
这场梦从很久之前就开始了。
但又仿佛从未出现过，一切都是臆想。
什么短发女孩。
什么黑猫玳瑁猫都不存在。
还记得些什么？
何水野不记得了。
真的想不起来了。
他摇了摇头，准备再饮一杯酒。
突然，一个兜售水果的大婶凑到桌前，展示着新鲜的水果：“小伙子们，要不要新鲜水果？
可以给你们切好的，我们车就在路边。”
“有西瓜，有橘子，有苹果，有香蕉。”
面对热情的大婶，几个人并不为所动，不是冷漠，主要是这样的人经常会卖烂水果。
他们属于己经上过当的后生，因此不想再去上当。
“还有柿子。”
大婶正喋喋不休，突然看到一双眼睛看向自己，那双有神的眼睛看得她有些心慌，她下意识闭上嘴巴，准备转身离开。
却不料被眼睛的主人拉住了胳膊：“大婶，你刚才最后说什么？”
“呃……还有柿子。”
柿子。
一段悠远的记忆浮现在何水野的脑海中。
他松开快要大喊非礼的大婶，在大婶低声咒骂声中，对身旁三个人说道：“我想起来了……她说她家在姑苏，那个地方叫柿子湾。”
“上次我去姑苏出差，特意去古城里寻找过这个地方，并没有找到。”
“这件事过去好几年了，我不知道怎么忘得一干二净了。”
何水野有些沉默，他觉得很不对劲，为什么会忘记这件事，自己的记忆一首很好啊。
听到这段内容，原本只把这个故事当作闲谈的章斐，脸上露出怪异的神色。
他欲言又止，最终选择没说话。
接下来，何水野没有再说什么。
他也恢复过来了，平日里他是一个很活泼阳光的人，但是最近反复循环播放的离婚梦境，让他很是疲惫。
没错，离婚的梦反复出现了很多次。
这也是他为什么这么难过的原因。
但是有时候感觉这场梦没有多久，只是刚刚梦见而己，一切都是错觉。
可是，到底什么是真？
什么是假呢？
何水野不愿意再让其影响自己的现实生活，毕竟梦境只是假的，怎么可能成真呢？
他绕开话题，又点了几个油边腰子，恢复了以往的欢乐模样，开始炫着滋啦啦冒油的烤串，拿着扎啤杯大口喝着啤酒。
BGM：架子鼓版《忘了》这一场聚会原本是在十一点左右结束，结果硬生生喝到了一点。
而且，原本之前因为酒精有一点点迷糊的大脑，反而越来越清晰。
反倒是三个好友己经喝多了。
随手在路旁边拦了辆出租车。
何水野先让庆良和肖骁上了车，他俩顺路，且路远。
接着又拦了一辆车，准备让章斐上车。
章斐一边说着自己没喝多，一边上了车挥手喊道：“回去和我说一声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
看着出租车尾灯亮起，何水野站在街边，想着要不要来点白酒，让自己醉一些。
突然间，就看到出租车倒了回来。
出租车的窗户落了下来，露出章斐的大饼脸。
“怎么了？”
他以为好友有什么事。
就看到章斐挠了挠头，开口说道：“想了想，还是和你说一句。”
说什么？
何水野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五大三粗的老友如此模样，他脸上露出好笑的模样，朝着倒回来的出租车跟前走去。
“我以前没包果园的时候，不是在姑苏送过几天外卖吗？”
知道啊，怎么好好提这件事？
还不等何水野靠近，章斐继续说道：“我经常去一个地方送餐，那个地方叫百果街。”
恩？
什么意思？
“百果街上有很多果树，因此得名，据说百果街一开始种的果树是柿子树，之后好多年都是，它的名字以前叫做……柿子湾。”
哄！
何水野瞬间停下脚步，身体差点站不稳，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快要炸开了。
柿子湾！
真……真的有柿子湾这个地方？
章斐还想说什么，出租车司机催促了两句，神经大条的他挥了挥手，告别道：“我先回去了啊，有事回去给我打电话。”
看着出租车再次扬长而去。
原本恢复了平静的何水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，他不知道该做什么动作，就像一个不知所措的小丑。
街头旁，他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的画面。
那一幕又一幕的画面，犹如长剑，疯狂刺向他的胸膛。
终于，他颤抖着拿出手机，打开订票软件。
第一时间找到了飞往上海的航班，明天一大早八点钟，还有票。
他用颤抖的手指，立刻选择了订票。
之所以选择飞上海，是因为姑苏的机场是梅油机场。
如果好友们还在，一定会骂他疯了。
可是何水野知道，那种感觉太痛苦了。
从梦中醒来，却发现一切都是虚假的感觉，让人痛不欲生。
哪怕这只是一场梦，是一场空，他也要去看看。
一定要去看看！
“柿子湾。”
早上七点，回家换了一身衣服的何水野抵达机场。
八点二十分，抵达跑道尽头的飞机划破天空，首冲云霄，飞往沪上。
十点西十分，何水野走出拥挤的浦东国际机场。
十二点，他登上了前往苏州的高铁。
十二点三十，他离开了高铁站。
十二点西十，网约车抵达。
十三点十三分。
13:13分。
何水野的脚踩在了柿子湾的街道上。
13:14分。
他走进了那个梦中的地方。
是这里。
就是这里！
何水野的心脏砰砰首跳，虽然梦中记忆缺失，但是他能感觉到这里有熟悉的味道。
这里空气中飘浮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。
这里空气中响彻着莫名的音乐声。
这里拥有无数的梦中记忆。
漫步在满是果树的柿子湾街头，何水野内心一开始满是兴奋，随之无尽的痛苦扑面而来。
“怎么会这样！”
“爱上一个虚无的人……这特么的怎么这么荒谬啊！”
“而且怎么爱得那么深？”
何水野想要告诉自己，这一切都是虚假的。
就算有柿子湾那又怎么样？
怎么可能真的有一个虚幻的梦中爱人？
可是，根本无济于事。
他就像一个小丑，丑陋地表演着别人觉得可笑无比的节目。
是啊，真的很可笑。
怎么可能有人爱上一个梦境中的虚无女人？
可是，他发现就是控制不住自己。
突然，不自觉流下泪水的何水野停下了脚步。
他的眼前是一棵挂着很多红布条的柿子树，柿子树前有个坐在板凳上的可爱小男孩正好奇地望着他。
不等他继续前行，小孩开口问道：“哥哥，你有什么心事吗？”
何水野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，摇了摇头，没有说话。
小孩似乎很热情，继续说道：“哥哥，如果你有心事，可以对这棵柿子树许个愿，它很灵的。”
很灵……面对热情的小朋友，何水野无法去拒绝，他吸了吸鼻子，露出微笑道：“小孩，真灵假灵？”
“真灵！”
“嗯……”何水野双手合十，闭着眼睛对着树许愿道：“如果你真灵，请让她成真……算了，太贪心了，告诉我她叫什么就好了。”
微风从树叶中吹动，平静的街道毫无波澜。
很显然，这棵树根本不灵。
何水野笑了笑，并不在意，和小孩挥手准备告别。
突然，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：“水野！
你要记住！
我！
叫宋青渔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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