藏在我心里的那个少年郎,他叫顾檐书,只不过我俩的身份地位有着天差地别。
我再不济,也是个堂堂三品侍郎家的小姐,而他只是一个破落户的秀才。
我是在上学堂的时候初识他的。那张清俊苦寒,却依旧坚毅的脸庞,深深吸引了我。
好在,今年秋闱他考上了进士,终于也算出人头地了。
八月十六,圣上施恩,宴请所有新科及第的人才于宫中享用琼林宴,父亲是礼部侍郎,我便求他带了我陪侍座下。
那日琼林台上,我欢喜地看见考上进士的书生,我心爱的男子意气风发的模样。
眉眼如星,俊秀的脸庞,微微发青的下颌,是位泛着书卷气的翩翩公子。
然而,我捧着脸陶醉的神情落入了父亲的眼中,等下次顾檐书再偷着来见我时,就被发现了。
「未出阁的姑娘家,私下被男子勾搭相会,简直不成体统!」父亲气得要抄家法伺候顾檐书。
我带着哭腔拦在他前面,低吼道:
「是我一厢情愿的,不关他的事。要打他,你就先打女儿吧!」
于是我俩一同被摁在家法凳上吃了一顿鞭子。我还被禁足了一月,不准出府。
从那以后,我去见书生时,更加小心翼翼了。
正所谓“始于美色,忠于才华”,我对他的喜欢随着岁月悠悠,只增不减。
但,相比起我的热情,顾檐书总是对我不冷不淡,有时候分不清他是拒绝还是不拒绝。
有次我终于忍不住问:
「顾檐书,你到底对我是什么感觉?」
私下相见时,我说着说着红了眼眶,他又突然抱住我,给我颗糖吃:
「秋烟,待我考上状元郎,就八抬大轿去侍郎府提亲,想来你爹也不会再有异议。」
我傻了眼,第一反应是,他终于决定要娶我了?第二反应,什么,他还要考?
我急急道:「你不是已经考上进士了吗?很不容易了,可以做官光宗耀祖了。」
他却摇了摇头,非要考状元不成,说那样才能给我安稳的幸福。
我说不过他,心想人上进总是好的,只好点点头说支持。
他总是利用我的关系谋私,我硬着头皮帮他扛了多少顿骂,还得了个败家女的绰号。
可我没想到他说的再努力一年,竟是拿着我的钱去买通主判官,妄想直接进入殿试。
偏生那判官是个刚正不阿的主儿,当场一拍惊堂木,将他拿下,关押府内,并向上禀报。
圣上最恨贪污受贿,龙颜大怒,顾檐书很快被下了大狱。
我向来人脉广,连天牢里也有我以前走街串巷的狱卒朋友。
那晚我穿着夜行衣,偷溜进牢房,看到受过刑的顾檐书,眼泪刷啦一下就下来了。
「书生,你怎么憔悴成这样了?」
他嘴唇哆嗦,满身是血,从铁栏中伸出手握住我的手。
「救救我,秋烟,你一定要救我。你说过,咱们一起远走高飞的。」
在潮湿阴冷的大牢里,我心软了,不假思索答应:
「好,我想办法救你。」
本以为是花点钱串串关系,就能找个死囚当替罪羊过去,哪成想我认识的狱卒告诉我说:
「此番龙颜震怒,顾檐书将秋后问斩,圣上还要亲自监斩,以威慑不良之风,想替罪......怕是难啊。」
我听得心惊胆战,毛骨悚然,不由得将下唇生生咬出了血。
我没想到贿赂考官会这么严重,甚至要付出性命的代价。
「那,那我雇点江湖游侠,劫狱行不行?!」
那位狱卒翻了个白眼,用看残障的眼神看着我,仿佛在用眼睛在说:
这里是天牢。以卵击石,自不量力。
我失魂落魄地回府去,脑海中重复着狱卒刚刚的话:
「要论这世间还有谁能救他,就只有两个人敢劝......圣上最宠爱的长公主和最信赖的右相大人。」
我与长公主素未谋面,还听说她脾气又臭又暴,自是不可能。
而朝中最有威望最期许能帮到我的人,只有右相周时晏。
以我活了十来年简单的闺阁女子头脑,我看了看自己,身无长物,唯一值得一提的就是这副美貌。
于是,那一晚我挑灯夜读,研究了几晚上书。
我对着照花镜,摸了摸自己的脸,紧张地屏住呼吸。
那些爱嚼闲话的人曾说过,我这副容貌,一看就是勾引男人的狐狸精。
那我便偏要试试。